再探英特尔代工生产ARM芯片背后的真相

为形势所迫，英特尔正在把以往的不可能变成可能。

在今年10月29日举行的ARM开发者大会上，美国芯片制造商Altera公司宣布，从明年开始，合作伙伴英特尔公司将为其代工生产ARM架构的64位Cortex-A53处理器。据国外媒体称，这个消息瞬间震惊了在场的各路科技媒体和业内人士。

Altera公司表示，这款SoC(系统级芯片)将采用英特尔最新的14纳米工艺来制造，但不会挂上“intel”的名字，而是作为其为Altera提供的“定制业务”的一部分。

英特尔的X86结构和ARM的架构之争由来已久，英特尔自身也与ARM阵营的高通等厂商在芯片市场进行着激烈竞争，这就成了人们对其代工ARM架构芯片感到不可思议的主要原因。但事实上，在今年4月，美国网络流处理器生产商Netronome公司曾宣布英特尔将为其代工生产集成有ARM处理器的流芯片。

同为芯片巨头，高通只关注IC设计，其设计出来的芯片完全交由第三方代工厂商生产，英特尔走的则是IDM(整合元件制造商)模式，从设计到生产都由自己一手包办，在全球范围内拥有足够多的工厂和产能。然而，随着PC需求的持续下滑，英特尔不可避免地陷入产能过剩的尴尬，令其不得不迅速扩大原本只是副业的代工业务。在不损害已有订单的前提下，为其他芯片厂商代工生产，一方面有助于充分利用自身庞大的产能，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加收入，弥补PC业务萎缩带来的利润下滑。

事实上，欧德宁还在任英特尔CEO时就曾表示，英特尔可以制造不同类型的芯片，并不局限于X86。而新任CEO布赖恩·科再奇(Brian Krzanich)的态度更加开放，称英特尔已经做好准备为更多客户进行代工，“我想大概在今年底或明年初的时候，大家就会看到我们的一些芯片。我们正在尝试向他们(客户)推销一些芯片，也制造自己的，并在努力理解用途、创建生态系统。”
国外的分析人士指出，既然英特尔决意要大力开拓代工业务，为Altera生产ARM架构处理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随着与三星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等业务上的竞争加剧，苹果也决定将原本由三星代工的A系列处理器交由其他厂商生产，尽管业界普遍认为台积电将获得生产苹果A8、A9芯片的资格，但英特尔也并非没有可能。Altera的订单就是英特尔从台积电手中抢来的客户。
不过也有一些业内人士认为，即便英特尔不介意代工ARM产品，ARM阵营的IC设计公司也未必愿意放下成见把订单交给竞争对手。
实用的策略
对于英特尔来说，拓展代工业务是一种实用主义的做法，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。在多年以前，英特尔一直奉行的是“产能不外流”的政策。
在当前的半导体产业中，除了英特尔、AMD和三星等少数芯片巨头具有IDM模式外，英伟达、联发科等企业只专注于IC设计的无晶圆厂模式，以台积电、中芯国际，以及AMD参股的Globalfoundries为代表的则是不设计产品，只负责生产的纯代工模式(Dedicated Foundry)。三种模式比较而言，IDM厂商强大的生产线虽然能带来优势，但一旦自己的产品卖得不好，也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负担。AMD就曾因为自己的通用CPU竞争不过英特尔，而早早介入了代工业务。

在2013年第三季度，英特尔的笔记本和台式机业务相比于2012年同期出货量分别下滑3%和5%。而2013年前三季度与2012年同期相比，笔记本和台式机出货量总体下滑5%，今年第二季度，英特尔第二次下调了2013全年的资本支出计划，从原定的130亿美元下调至110亿美元。PC行业的整体低迷，给有数十个工厂需要养活的芯片巨头带来了不小压力。此时的英特尔要提振业绩，就必须开放代工，压缩过剩产能。所以，英特尔甚至斥巨资将停工的生产线进行了技术升级，进一步提高产能的同时，也为将来生产14nm的芯片产品做好了准备。

相比于其他的纯代工厂，英特尔最大的优势在于先进的制造工艺：在业界看来，英特尔在硅晶圆工艺制程技术上至少要比对手先进2年。在如今的代工行业中，晶圆工艺技术甚至比架构更为重要，即使IC设计再出色，如果代工厂的技术能力不足，同样会严重影响产品的性能。有观点就认为，AMD的设计相当出色，也颇受业界好评，但其产品的供货量与性能却始终受制于代工厂，因此时至今日，其工艺都还落后英特尔一代。

其实，英特尔能够走出这一步也着实是迫于形势，毕竟大规模为客户代工等于间接帮助对手与自己的产品竞争。例如现今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上的ARM架构处理器基本由三星和台积电代工，英特尔若涉足这一领域，代工的产品势必将和自己的凌动(Atom)低功耗处理器争夺市场，不论对英特尔自身还是找其代工的客户，这都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。
不过，就英特尔和Altera的合作来看，该公司似乎找到了进军代工市场的切入点。Altera和英特尔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，虽然其处理器采用的是ARM架构，但所生产的封装产品基本上都是应用在工业设备上面，不会影响消费电子市场，而这种方式也是双方都比较容易接受的。
影响代工行业
由于欧德宁在移动芯片市场上动作迟缓，导致ARM阵营在该领域逆袭称霸，但英特尔在芯片制造技术方面的优势却不容小视，随着它深入拓展代工业务，整个代工行业可能因此受到深远的影响。
依据英特尔的预计，它未来会获得更多ARM代工客户。英特尔发言人查克·穆洛伊(Chuck Mulloy)说，“未来可能会有其他客户要求我们代工制造ARM芯片。”
科技市场研究公司Insight64的首席分析师纳森·布鲁克伍德(Nathan Brookwood)在谈及英特尔与Altera的合作时就表示：“这可是个天大的新闻，想像一下用英特尔一流的半导体生产线，制造ARM最强劲、最先进的64位处理器，这个组合是无人匹敌的。”他同时认为，代工Altera的ARM芯片还只是一个起步动作，英特尔正在计划和台积电等代工大厂进行竞争，抢夺同为对手的高通、英伟达的代工合同。

“只要价格合适，英特尔会为苹果制造A7处理器，为高通制造骁龙芯片，或是代工英伟达的Tegra芯片。”布鲁克伍德说，“现在的问题是，这些芯片巨头，除了苹果之外，是否愿意支付高价把订单送给直接对手英特尔。不过对任何人来说，这样的代工合作都是符合商业常理的。”而一旦英特尔开始利用其先进工厂制造ARM芯片，则必然迫使台积电、Globalfoundries等代工大厂压低代工价格，从而导致芯片价格下跌。
受到移动产业繁荣发展的推动，芯片代工业务正处于稳步增长中，为不少代工厂商带来了丰厚的利润(台积电利润率就近50%)。而这一市场的竞争也变得日益激烈——三星电子在不断扩大产能，随着韩国企业与主要代工客户苹果公司关系的恶化，前者正在加紧寻找新的客户，加上此次英特尔的强势进入，未来纯代工厂的利润很可能会受到影响。而作为全球最大芯片代工制造商的台积电，则必须为研发投入更多的资金，应对英特尔和三星的挑战。

不过，由于英特尔的代工业务主要集中于工业领域，与台积电、Globalfoundries的客户并不冲突，因此，短期内对于代工行业的影响有限;而对面向消费市场的IC设计公司来说，代工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，是否与英特尔合作更需谨慎考虑。

但不论如何，开展代工业务对现阶段的英特尔很有裨益，如果能以此为契机，将发展的触角从消费市场伸向更为广阔的领域，其积极意义将更加明显。